雾中号角 2-3
＊全文有血腥暴力情节，请在家长陪同下阅读。
＊互受
＊架空世界观，战争au
＊OOC
＊镇魂同人，加入杨蓉RP
2
大封六十五年。
九月初，李茜不知不觉已经听不到蝉的叫声。据说因为今年的夏天太热，很多蝉虫还没来得及破茧而出就被热死了。
——这真是太可悲了。
她一直觉得蝉叫声是夏天的号角，那齐齐整整的呐喊，声声战鼓，在耳边震响。像是在炎热夏天的战场上发号振气壮威的交响曲。
这时候，那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图书馆一隅。立刻把李茜的注意力拉了回来。
「老师……」她打了一声招呼。
沈巍抬眼看他，露出了习惯性的礼貌微笑，他说，「同学你好。」
沈老师明明笑得那么好看，却有着一种冷冰冰的感觉——李茜一直都这么觉得，虽然沈老师看起来很随和，可是感觉上总是和其他人划出一线的距离来。就好像在说再往前就是闲人免进一样。
「老师，据说你不教历史课了，为什么呢？」
图书馆里贴着「静」的海报，压得她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小。
沈巍垂下睫毛不去看她，似乎在想该怎么回答。
过了一会，他才笑笑发话「他们不让我教了。」
李茜诧异，她明明觉得沈巍老师教的挺好的。然后她忽然想起沈巍那句，「政治——是我们生存下去的手段，而发生战争的原因，是因为我们想更好地活下去。」
沈巍说完那句话就停住了。李茜不想就这样和沈老师中断对话，只好说，「好可惜，我本来还有些海地战争的问题想问老师您。」
「你想问什么？」
沈巍说的很轻柔，李茜觉得自己有点脸庞发热。
她看见沈巍看向那副「静」的海报，下面的小小一行字写着「拥护我们的和平」。
＊＊＊
大封五十一年，赵云澜小队被来历不明的情报陷害，错踏了敌方阵营。
比起敌军，冬将军的严寒侵袭首先来临，天空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。
他们食物紧缺，已经连续四天没有干净水源，小队七个人有三个失踪，两个死在了敌军扫射之下。赵云澜和最后一个队友搀扶着到一座废墟躲避敌军的围剿。
这座废墟曾经是民居。他们在几乎灰飞烟灭的厨房里发现了三瓶完好的利口酒。经历了十四天的绝望，二人喜悦得像孩子一样。
队友为了保护赵云澜手臂受了重伤，赵云澜把利口酒倒在他的伤口上，甜腻的柑橘味利口酒发出甘甜的清香。他忽然想起军营里载歌载舞的庆功宴，又想到那些牺牲掉的战士，他们再也无法尝一口家乡酒了。
「少校……我想喝一口，」队友的面色比早上更苍白了一点，牵强地扯出一个微笑。这个地方实在太冷了，没有准备大衣的他们，即使没有遇上敌军，也有可能被冻死。
赵云澜把那些不好的情绪强忍下来，把瓶口凑到他嘴边，「别喝太多，喝酒体温会下降。」
那人听话地，安静地只喝了一小口——其实他早已虚弱得动不了了，他嘴唇动了动，好像并没有喝进去多少。
「赵少校……我告诉你一个秘密。」
赵云澜觉得有些好笑，又有点想哭，「别说话，等我们回去了你再说。」
「我不知道能不能回去了……所以我一定要说。」说完，队友竟然吃吃笑了起来。赵云澜勉强陪着他笑。
「那你快说。」
「我喜欢祝红。」
赵云澜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，但是那颗八卦之心不合时宜地燃烧起来。
「你小子！居然喜欢祝红！」赵云澜想想就笑了，队友也跟着他大笑起来。
队友笑着笑着，又忽然说道，「可是呀，祝红喜欢你。」
这事赵云澜早感觉到了，一时沉默起来。
「赵队，我要是回不去了，你替我好好照顾她好吗？」
「闭嘴。我一定带你回去，要照顾你自己照顾去。」赵云澜突然语气严肃起来。
队友笑了笑，他没有再回话。过一会儿他说累了困了，明天早点起来赶路回去。
但是到了第二天清晨，只有赵云澜一个人醒来。
他抱着队友的尸体，连哭也哭不出来。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寂寞压迫着他，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。赵云澜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，他不断地拍打队的脸喊他的名字。
拍得他手都红了。
这种感觉太不真实了，这一定不是真的吧。
比起队友死亡带来的悲伤，那些自责，寂寞，对死亡的恐惧一拥而上。他想起队友跟他说，你要好好照顾祝红。
他突然奔跳起来，打开这栋居民楼的么一个储藏柜，他要找到食物，他要活下去，回去报告这次的任务，然后起码要让祝红不能死。这些简单念头盘旋在脑海里。
最终赵云澜找到了一个过期的罐头。番茄大豆。
他用军需刀狠狠割开铝制的盖子，番茄汁直接蹦溅出来，他允吸手指上味道奇怪的大豆，突然就哭了出来。
——骗人的吧。
他心里想。他想活下去，替队友们活下去，但外面的雪越下越大，自己身上本就不轻的伤再得不到处理就要破伤风了。
他会死去，他那个喜欢祝红的队友的小心思就会永远被埋藏下去。赵云澜不想这样。
那个人就在那个时候出现的，那个地星军的军官。
他穿着羊羔毛的驼色军需大衣，头上顶着黑色的制服帽子。对方不声不响出现在赵云澜的身后，隔了五六米的距离。当他注意到对方的时候，赵云澜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。
他看不清这位地星军官的表情和脸，但感觉到对方也是一副诧异失神的样子。
但现在的赵云澜能躲到哪里去呢，他的腿已经受伤了，因为寒冷发热而失去力气。他现在只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一块鱼肉。他忐忑又紧张地举起双手。
——我不想死呀。
他还没有立下显赫的功绩，还没有报答国家，还没有告诉祝红有一位牺牲的战士默默喜欢着她……
赵云澜闭起眼睛，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逐渐加速。
然而，出乎赵云澜的预料，地星军官打开大衣，从里面丢出来一小块面包到地上。
赵云澜还没反应过来，军官已经脱下了自己的大衣，也扔到了地上。
赵云澜看着地上的面包和大衣，大口也不敢喘。
这个时候，外面传来了一声「报告！」地星军军官和赵云澜一同紧张地看向了外面。
「不用进来搜了，这里没人。」
赵云澜紧张地忘记了呼吸，却不觉地想，这军官的声音真年轻，或者和自己差不多大。
军官没有再看他一眼，迈开长腿离开居民房。赵云澜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实感。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还流着泪水，身上血迹混着番茄汁，十分狼狈。
赵云澜刚刚逆着光看不清那个军官的脸，但对方可是把自己看得一清二楚。想到这里，他脸上火辣辣的。
然后他听见坦克车或者是越野车轰隆隆离开的声音，赵云澜站在阴影处，努力挺直身体向着声音的方向，行了一个严肃的军礼。
＊＊＊
「你在想什么呢？」
杨蓉出现在赵云澜身旁，她举起酒壶豪饮了一翻，白皙的脸庞染上两团红晕，显得格外高兴。
赵云澜什么都审不出来，但偷偷洗了个澡。杨蓉察觉了但没说破，把眼前的蘑菇汤挪到他面前。
「你天天嚷着喝蘑菇汤，这次炊事班给你弄来了。」
赵云澜刚刚从回忆里出来，借着酒兴，有点迷迷糊糊不真实的感觉。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杨蓉。
杨蓉也不在意，却看见了他手上竟然缠着几根白色绷带。
「你怎么了，早上没见到你手上受伤了？」
赵云澜收起右手，淡淡道，「没事，被毛猴咬了。」
那位海星军官的身影轮廓还在脑子里萦绕着，他想，沈巍会认识那个人吗？
那蘑菇汤，喝得一点滋味也没有。
3.
——历史是一个客观的进程，但历史记忆却是人为的建构。
大封五十一年。
那天晚上，他快要睡着了，却听见有人进来的脚步声。赵云澜抱紧身上唯一的武器，一支不知道谁的枪支。
一个挺拔的身影走进来，他看了赵云澜一眼，轻轻说，「别害怕。」
——是那个年轻的地星军军官。
军官走近他，换了一身崭新的大衣。他掀开自己的衣服，翻出了食物和一排药递给赵云澜。
现在的赵云澜已经感受到了对方的好意，求生的本能让他迅速接过食物狼吞虎咽起来。对方就那么静静地呆在他身边。
居民房里漆黑一遍，只听见自己狼狈进食的声音。这片废墟连月光也照不进来，他还是看不见年轻军官的脸，觉得有点些兴阑珊。
他也没有看清楚那是什么药，但对方掰出两片药丸递给他。赵云澜打开利口酒准备服药，年轻军官按住了他的手，又拿出了一个保温瓶。
「没有水，将就喝这个。」
随着瓶盖被打开，赵云澜闻到一股鲜甜的汤汁味，还有一点点温度。一股杂菌的味道刺激着他的鼻腔，他已经好久没碰过有温度的食物。动作有些急躁地灌入喉咙。
「这是什么？」赵云澜第一次和军官说话。
「蘑菇汤。」
赵云澜想起地星气候不好，年间日照极少，几乎难以产出农作物。蘑菇适合在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生长，是地星的特产。
「真好喝。」他坦率地赞赏。「地星的食物真好吃。」
「这不算地星的食物，我自己炖的。」年轻军官的声音特别温柔，赵云澜有种奇异的感觉。仿佛这里不是战场，自己和这位军官是相识已久的朋友一样。
军官继续说话，「我们那里很穷，蘑菇虽然很多但大多数有毒，我从小就只能去摘这些蘑菇炖汤来饱腹。」
这声音太好听了，赵云澜觉得自己昏昏欲睡。他努力想看清楚军官的脸，但借着昏暗的月光只能看见他脖子和锁骨那一块肌肤，白如皑皑的雪。
赵云澜想知道他的名字，但清楚就算问出口对方也不可能告诉他。心里有些失落。
「我一定会报答你的。」
说完以后赵云澜有点觉得自己可笑，连自己能不能走出这个废墟活下去都是未知，又怎能许下这种承诺呢。
但对方却笑了笑，轻轻地落下一个好。
赵云澜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了摸那块被月光照得发亮的肌肤，对方猛地向后一缩。
「我看不清你的脸，但我想记住你。」赵云澜认真地说。
年轻军官任由他抚摸自己脸的轮廓，因为持枪而长满老茧的手划过，军官感到有些酥麻。
「你一定很好看，」赵云澜笑了，大拇指碰着高挺的鼻梁，「真是刀削斧凿的好皮囊。你这细皮嫩肉地跟女孩子似的，竟然是地星的军官。」
对方愣了愣，竟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赵云澜的手落到他的唇，起了一些异样的心思——他想吻他——他想激烈地表达自己的好意，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报答。这么想着，他竟然问了出口。
「我可以吻你吗？」
不等对方说话，赵云澜挺起身子轻轻地吻了吻他的唇，就这样占了人便宜。军官低下头，僵硬地像一块石尊。他竟然害羞了。
赵云澜觉得自己就算到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也不忘揩油，他甚至有点佩服自己了。
军官四肢僵硬地站起来，告诉他「明天地星军二队十点往南移，但三军随后就会从东边到，你在这个空缺时间离开吧。」
说完转身就走，赵云澜立刻捉住他的衣角，「你别走。」
「再陪陪我。」
军官听话地坐回了刚刚的位置，赵云澜头挨着他的肩膀，被军官推开。
他闭着眼睛，心里「切」了一声，但随后军官又把他头捞过来，稳稳地靠在自己身上。赵云澜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。
远处响起号角声，他一时分不清那是我方还是敌方的呐喊。
＊＊＊
宴会结束，赵云澜回到自己的房间翻出一个地星的徽章。
回来地时候他为了避嫌，地星军大衣已经被扔掉，他扯下了这个徽章保留在身边。这些年来，他总是拿出这个徽章凝视好久，心里有种种，说不清道不楚的感情。
——真是刀削斧凿的好皮囊。你这细皮嫩肉地跟女孩子似的，竟然是地星的军官。
他怎么觉得自己最近也说过了这句话，他是对谁说的呢？
［tbc］
＊大衣梗来自『钢琴师』